人民广场留下的相亲电话号码七年后仍在拨打 | 三明治

人民广场留下的相亲电话号码七年后仍在拨打 | 三明治

我刷新了邮箱，未读邮件一片空白。

从2012年下半年开始，很长一段时间（记不清是多久了），我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浏览交大引水思源论坛鹊桥版块，在QQ邮箱的已发邮件夹里，有几行“在交大BBS上看到你的帖子”的邮件。

我统计了一下，当时我发送了大约 50 封电子邮件，但大多数都没有答复。

那一年，我27岁，结束了一段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异地恋。双方家庭的结合、经济基础、父母的性格、异地恋的问题被无限放大，父母从圆滑到坚定，最后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现在自以为很厉害，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能说，能走就走。”我爸站起来，提高了嗓门，脸色通红，每说一句话，青筋都鼓起来了，“你有多能干，你才几千块钱，还以为你挣很多，你在家里住，一分钱也拿不到，你在家里吃，在家里住，你念了几年书，还以为你比我强，你还好意思威胁我。”

一如既往，如果我不按照父母的意愿做，他们的辱骂就会从事情本身升级为否定我的一切，他们会砸东西，大声责骂我不孝不听话，贬低我，说我无能。

我一直没能靠自己的力量摆脱这种被否定的感觉，我选择了逃避，发信息说“我们分手吧”，我对自己说，是的，你是被逼的，你太累了，你别无选择，只能这样。我蜷缩在床上，哭得上身抽筋，根本停不下来。但我的忍耐力不断增强，只用了1个月，我就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分手后，我和父母又恢复了平静。

恢复单身后，我和朋友加入了一个长跑小组。每周六的群跑很热闹。他们的目标是42公里长跑，我也把这个定为目标。一群人从滨江大道的便利店出发，领队在最前面，组长在最后。大部分跑者都跑了很长一段距离，我是最后几个之一。有时候，喜欢不喜欢跑步并不重要。

我也开始在家附近的公园跑步。公园晚上不开灯，夏天遛狗的人很多。我胳膊上绑上手机壳，插上耳机，下载了几首跑步歌曲，跑了一小段。耳机线不停地打在手上，耳边的音乐声让我没法调整呼吸。我一点都不喜欢音乐。跑到小路上我慢慢停下，拔掉耳机，重新开始。耳边唯一的声音就是我的呼吸声、我的脚步声、还有我胳膊抖动的声音。更清晰的是我胸腔里呼出的气息和前进的机械脚步声。

除了我自己身体的声音之外没有别的声音，我突然觉得很孤独。

过完春节我就28岁了。28就像一条分界线，没有人知道是谁定的这个界线。28之前你可以单身，但28之后必须结束这个状态。分手之后，就好像那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没有一点痕迹，尤其是在我父母的生活中，他们很快就忘记了我分手半年多，现在的状态才是真实的状态，他们开始担心我的单身。

我妈经常会问，你找到男朋友了吗？

“不，我没有时间。我太忙了。”

“我必须找一个，我快28岁了。”

“ 哦。”

周末出去，在门口穿鞋，妈妈问我和谁出去，有没有男人，我回答都是女孩子，“我出去吃饭都是跟女人一起的。”我穿好鞋，什么也没说，打开了门。

爸爸说要回老家参加婚礼，饭桌上跟妈妈聊天，“我下周回老家，xx家女儿要结婚了。”“她跟L差不多大，刚刚相亲完，就结婚了。”妈妈说。

“怎么会相似呢？过年期间谈恋爱的，都26岁了，都快生孩子了。”

“天哪，一年之内就谈恋爱、结婚、生孩子，这可真快啊。”

“一次性把所有大事做好，不要担心它们。”

我妈转移话题：“你要不要你姑姑给你介绍对象？”我说我在上海，姑姑想给你介绍乡下的人。那异地呢？

“那你能推荐一位也在上海的人吗？”

“这件事以后再说。”

他们不能停留在任何未解决的问题上，如果不适合，他们想分手。如果他们单身，他们想结束单身。如果不立即解决，他们的情绪会以各种方式传递给我。他们晚上睡不着觉，要吃安眠药，要去医院，要和我吵架，甚至要离家出走。他们说，“没有人会要你。”“如果你不找人结婚，你就结不了婚。”“你最终会孤独终老。”“你太独立了，不听我们的话了。”

我被推着往前走。潜意识里，我是不是也觉得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没有错，我一定要解决。只有解决了，生活才能回归平静？就像小时候，爸爸最讨厌听到不停的咳嗽声，我一咳嗽就会被骂，每次咳嗽的欲望到了喉咙，我都很难咽下去。我现在很少咳嗽，或者说我咳嗽的不是很好。

我接受分手是对的，一个人去外地，婆媳矛盾，没人照顾，我摆脱单身是对的，年纪越大找男朋友越难，老了没有伴，会很孤独。

在那个年龄段，我们被称为适婚女青年。之后，我们又有了“大龄单身女青年”的说法。我身边的女朋友都分为两种，一种是正在准备结婚的，一种是刚出道的。

我的朋友每个月都会结婚，包括我的小学同学、大学同学和工作同事。任何知道我单身的朋友或亲戚都热衷于给我介绍新对象。婚姻是一种社会现象。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必须在医学上定义为35岁母亲之前结婚。

我们单身的人聚在一起，逛街，看电影，喝下午茶，不在乎婚姻，但谈论的话题总是男人。新认识的男性朋友，介绍的结婚对象，身高，长相，工作，收入。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无一例外。

一天晚上，妈妈来到我的房间，坐在床尾，把脚和手伸进被子里，头微微前倾，笑眯眯地看着我。

“什么？”我放下手机。

“嗯，我妈妈认识一位阿姨，她给我介绍了一位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你想见见他吗？”

“哦。”

“条件还可以，身高175cm，xx大学本科，安徽人，好像在银行上班，能先聊聊吗？”

“噢，当然了。”

“那我把你的QQ号给他？”我的配合让妈妈语气欢快起来。

“哦好的。”

妈妈就像完成使命一样离开了我的房间。

那段时间，他们周末经常出去，每次都是吃完午饭就走。两人介绍完之后，他们终于忍不住告诉我，他们周末去人民公园，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拒绝了。那时候，我还没有亲自去过人民公园，觉得如果自己一个人去人民广场，就意味着真的结婚不了，很尴尬。

他们介绍的男生我没拒绝，也没主动和他们聊天、见面。每个男生都是父母在人民广场精挑细选出来的，身高合适，本科以上学历，以江浙沪为主，年收入比我高。我也和男生家长聊过，交谈还算融洽。

但即使在我对比挑选的这些人中，5个人里就有4个人让我感叹：正常的男人都结婚了吗？世界上就只有这样的男人吗？还有这样的男人？我真的搞不懂现在的人到底是怎么了。

比如，A先生先介绍认识，我们在QQ上互加了好友。上班的时候，他给我发信息“你好！”我回复了一句你好。第二条信息：“你在上班吗？”如果是普通朋友，我会说那是废话。但我还是礼貌地回复了“是”。然后对方处于打字状态，过了好久才回复“那你忙吧”。我们的聊天没有继续下去。一个星期后，从同一个QQ号，他发来第一条“你好！”第二条信息：“你在干嘛？”我回复说我在上班。几周后，还是同样的对话。甚至一年后，我还是会收到这句“你好”。

B先生是我第一个真正见面的人，从照片上看，他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正经。我不记得我们在QQ上聊了什么，他约我去人民公园对面的东方即百快餐店。B先生穿着格子衬衣，戴着眼镜，坐在快餐店中央，对面只有两把椅子的方桌前。我到的时候，他已经点了套餐，坐在那里。我站起来招呼，他没站起来，问我要不要吃，要不要去点。我说不要，就把包放下了。

他给我安排的座位靠外，经常有人路过，撞到我的椅子。他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我完全记不住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他嘴巴张合，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路人的脚步声，还有别人的谈话声，没必要在意他说了什么。半个小时后，我以和朋友约会吃饭为由，迅速离开了。

C先生是O型血的双鱼座，他向我强调了自己的星座和血型，很可能是因此才被人介意。我说不介意。第一次见面我们都觉得很正常，他问我要手机号码，但回去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一周后，我正坐在客厅，泡着木桶泡脚，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突然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打进来。我拿起电话，对方问：“还记得我吗？我们那天见过面的，双鱼座。”“哦，你好，你好。”“你在哪儿？”“在家，干嘛打座机？”“我在上班，想起你，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他继续表示对我印象不错，希望保持联系。我友好地答应了。挂断电话两周后，还是没收到信息。两周后，又一个陌生手机响了，同样的人，同样的话，O型血，双鱼座。至此，C先生也上了 我的黑名单。

还有的会先做个户口普查，比一开始的人口普查还要详细，有没有上海户口？工作收入多少？和父母住在一起吗？住的房子是买的吗？多少平米，在哪里？有的会要求提供一张照片和几张日常生活照，问全身照是不是太小了，有没有特写照？

这些人，不管我是否见过，都让我觉得很神奇，好像很多人都不能正常交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遇到能跟我说话的人，也是用批判的态度看着我，评价我的价值。没有人愿意花时间正常地去了解对方。

两年前，我终于去了人民广场。那天下着雨，大家的介绍都做成了A4大小的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出生年月日、学历、身高、籍贯、职业、性格、结婚条件等。路的一边，一排介绍牌整齐地挂在两棵树连成的一条线上，像商店里挂的价格牌；另一边则是小摊贩，介绍牌放在地上或挂在伞上，有的则是特制的木架，介绍牌后面站着父母。

有经验的家长会用塑料把纸封好，这样时间长了不容易起皱，也不容易受潮。待的时间短的家长，别人走近时会主动跟他们聊天，比如你家几岁了，做什么工作。有些家长等得太久，别人走近时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别人问问题时才会说话。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和理所当然的焦虑，孩子没结婚成了家里最重的负担，他们必须呆在那里才觉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经过多次介绍失败，父母看似理解却又无法接受。摆脱单身成为我应该做的事情。就像玩游戏一样，我被分配了“摆脱单身”的任务，我很快给出了反馈，给了自己完成这个任务的目标、时间点、步骤和方法。

我的目标：找到可以倾诉的人，摆脱单身

时间跨度：1年

方法：利用一切可能的方法，比如交友论坛、线下聚会、朋友介绍

步骤：每天重复

对于一项任务来说，只有两种结果，失败或者成功。一旦进入任务设定状态，我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完成它，而不会停下来思考。我为什么要结束单身生活？单身真的那么糟糕吗？我为什么要结婚？难道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当时，我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这些问题。

在扫描范围内，我偷偷发出信号，注册了一个非常流行的交友网站，加入了不同的豆瓣周末交友群，登录了交大BBS论坛。

平日里，我坐公交车去公司，格子间里还没人，我打开电脑，直接从​​浏览器的收藏夹里打开几个网页。世纪佳缘网内置了筛选条件，我刷新看看有没有新的照片。我上交大BBS论坛，每天打开新帖，如果发现合适的，长相讨喜，学历匹配，身高合适，兴趣爱好一致，我就发邮件。我看了看别人发的征婚信息和挂牌帖，将近50条信息，50多封邮件，回复的只有个位数。发帖的人在想什么？连回复都没有。

偶尔，我会收到这样的回复：“谢谢你的邮件，这么多邮件我只能选出最合适的一封，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对的人。”我马上回复：“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用邮件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收到这样的回复呢？我暗自希望我的回复能让对方回心转意。

我遇到了唯一能联系上，而且看起来和我聊得还不错的人，我们约好周六下午见面。那天早上，我把头发拉直，看起来更淑女一些，化了妆，穿了一条露肩设计、腰部更纤细的短裙。做完头发，我让理发师拍了张照片。一条信息发来，说：“对不起，我昨天遇到了一个我很喜欢的女孩，我们肯定在一起了。我想了很久，真的很抱歉，我们今天可能无法见面了。”那种感觉就像你在公交车后排，看到前排一个女孩戴着帽子。你很想上去问她在哪儿买的，但你犹豫了很久都没有过去。女孩突然下车了，你再也问不上来。你只能看着她下车消失在你的面前。

周末的时候，我会带闺蜜去参加相亲聚会。都是大型聚会，女生坐在固定的座位上，男生不停地换座位和女生聊天。男生如果喜欢女生，可以直接问女生联系方式。这些活动名字好听，比如名校单身男女相亲、四大高校联谊活动。参加者需要经过筛选，不是上海复旦、交大、同济、华东师范大学等名校的不能参加。年龄也有限制，男性40岁以下，女性35岁以下。参加者还需要缴纳会费。活动每周举行一次，规模、形式、地点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的。和闺蜜进去之前，我们会先去卫生间照镜子，调整一下彼此的衣服，前后左右。

我尝试了各种方式去认识更多人，继续参加跑步小组聚会，学习攀岩，加入自行车队，扩大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更能吸引男性的活动。现在想起来，我参加这些活动都是有目的的。直到今天，没有一项活动是我仍然坚持的。

我让自己变得更好了？是的，我变得更健康、更漂亮了。我让自己处处处于猎人状态，在家庭之外的任何地方，武装自己，用眼睛寻找可能的猎物。

我也记不清相亲了多少次，大概半年后，我的大学同学兼跑步好友给我介绍了现在的老公。

我还记得我们一起跑步时，地铁上她说的话：“我认识一个男孩，他和交往了6年的女朋友分手了，大概是半年前。我们都不喜欢他的女朋友，她不工作，天天出去吃饭，他甚至还供她上学。本来第二天就去领结婚证，结果因为女孩坚持要把她的名字加到他父母在老家的房子上，就泡汤了。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我比对了你们的星座，还可以，你想认识他吗？”我让她找了一张照片，一张他戴着黑框眼镜，手拿红酒杯的骗人照片，灯光下，他的侧脸很帅气。

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了，他会立刻回复你的问题，他会听你唱歌，回复你最近在看的书，还有宗教信仰，有时候聊到凌晨三点都挂不上，他身上有一种我没有的稳重、包容、冷静、无私。我们犹豫了好几次，到底是不是喜欢对方，是否适合对方，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我带他去见父母，不知道是因为我老了还是他们真的满意，他​​见我父母，他爸爸见我父母，都很顺利，我们买了婚戒，但因为经济原因，没买钻戒，也没办婚礼，直接回老家领了结婚证。

现在想来，最幸福的还是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结婚一年后，我们有了一个女儿。父母还是频繁地闯入我们的生活。他们不满意我们私自请的月嫂，不满意我们照本宣科的带孩子。我没有听他们的劝告，也没能照顾好女儿。老公出差，他们就带着我去请了保姆，干了一个星期，他们觉得不合适，就把保姆辞退了，让琴子帮忙带孩子。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女儿一岁。

如今丈夫出国了，我和女儿还有父母生活在一起，分开之后，我们有了更多时间去思考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那些隐藏在生活中、像叶脉一样延伸到根部的问题。

从小到大，我顺利完成了每一项“任务”：读书、取得好成绩、考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学、找到工作、顺利换工作、谈恋爱、分手、结婚、生子。每一项任务都有明确的方向和期限。如果我不做，我的生活就会陷入困境。

我是一个完美的执行者。我从未真正违背过父母或社会对“正确”的定义。对我来说，反抗和斗争比接受更困难。我习惯性地选择更容易的路。反抗只会让我的家庭和生活变得更糟。

就像我更喜欢做糕点而不是做饭，有详细的教材和图片，用秤称克数，步骤精确，烤箱设置温度和时间，只要按照步骤操作就行。我更喜欢素描而不是油画，有清晰的物体，用笔测量长宽比例，通过观察真实的阴影来描绘明暗。我和更多的人更喜欢用简单的浪漫书籍而不是哲学书籍来打发时间，不用动脑子，时间就过去了。

但这是正确的选择吗？我不知道。如果有一条看似更容易的路，为什么不选择它呢？有多少人有勇气走这条更艰难的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条更艰难的路？难道最可怕的不是选择走哪条路，而是不做选择吗？

难道我根本就没有能力独自面对困难吗？难道我根本就没有能力从激烈的对抗情绪中解脱出来吗？我无法学会处理复杂的关系，我为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固执只是为了表现固执，而每一个决定都是服从的决定？我以为我做出的选择，我以为我理解的原则，似乎都被我听到和看到了。无论别人说什么，是的，它有道理，我都把它变成了我自己的话。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那又怎么样？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所看到、听到和接受的一切构成了现在的我。

前几天，妈妈坐在沙发上给女儿喂奶。

她的电话响了，她接了起来。

“是的。”“她结婚了。”“再见。”

挂了电话，她心里有些高兴，有种奇怪的优越感，“好像是留在人民广场的电话号码，男的还没结婚。”

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继续喂女儿。

作者后记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任务，试着写点什么。我参加了两次日记，写了第二个短篇。我会写第三个、第四个，还有很多。写这篇文章和第一次不一样。第一次我有明确的主题，独特的经历，不同的感受。这次我列出了4个主题。这是我在最后一刻听到学生提到相亲时列出的最后一个。我想这个肯定不能选，因为我不知道我能写什么，怎么写。一曼老师建议写这个，她问了我很多为什么。我还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老师推荐了《那不勒斯》，暴露的矛盾语言情感影响了我。世界上的故事对话很好。我也试着参加了这次。每个导师给的指导都不一样。庞利老师让我更注重细节，一曼老师很犀利。写作的欲望和写下来的真相，每一次我都更了解自己，喜欢和不喜欢。停下来通过我的女儿和我自己的眼睛看世界，每一天都会变得更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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