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中学被指践踏高中教育 遭举报效仿

衡水中学被指践踏高中教育 遭举报效仿

文丨宋诗菁

2016年高考即将来临。

军事化备考，题海战术。作为“衡水模式”的标杆，衡水中学几年来一直与“北大”、“清华”、“状元”、“奇迹”等字眼联系在一起。作为高考制度下的一颗鸡蛋，衡水中学的秘诀是什么？高强度的应考训练是否扼杀了学生的创造力，践踏了教育本身？

2012年6月5日中午，衡水中学高一430班教室里，偶尔传来翻书的声音，同学们都在低头学习。

教室墙上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血狼精神，与我同在”，这是班级的“信条”。后面的黑板上写着“疯狂的今天，辉煌的明天”。

几年来，这所河北“超级高中”一直与“北大”、“清华”、“状元”、“奇迹”等词汇联系在一起。

去年高考，衡水中学共有70名学生考入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约占河北省这两所学校招生数量的一半。

此前，2008年至2011年，衡水中学共有278名学生考入清华大学、北京大学。

如今，“衡水现象”备受关注。衡水中学不仅在本地招生，还吸引了大批周边市县的“尖子生”。一名来自石家庄的学生说，他们班上有大约20名外地学生；另一名学生说，他们班上有来自北京的学生。

衡水辉煌

5月27日，李子华(化名)从唐山乘坐5个多小时的火车来到衡水中学，旅途充满曲折。

李子华是一名初中生，以她的成绩，可以考上当地的重点高中。但去年，当地高中没有一个学生达到清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李子华想考清华大学，便到衡水中学询问是否可以读高中。

衡水中学位于衡水市区东南部，周围都是平房，破旧的校门、斑驳的墙壁，让人看不出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校园里贴满清华、北大学生照片的墙壁绵延近百米；校门口，还有两块巨大的高考成绩展示牌。

2011年高考，衡水中学成绩近乎疯狂，除包揽河北省文理科第一名外，还有7名和6名学生进入全省前10名，全省前200名的学生中，有近一半来自衡水中学。

有人开玩笑说，在这个半小时车程就能到达的小地级市，如果没有几个在清华、北大读书的熟人，都不好意思出门。

衡水中学宣传部部长张勇表示，在河北，衡水的高考成绩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地区，这与衡水在河北省的经济排名很不相符。

由于衡水高考成绩优异，全国高中校长座谈会决定在衡水中学召开，校长张文茂多次要求减少参会人数，理由是“衡水市区的宾馆都住不下”。

去年衡水中学举办会议，虽然酒店都订满了，但很多参会人员还是要住在几十公里外的县城，非常不方便。

张永孝说，衡水中学对衡水的酒店贡献很大，10年来，先后有17万名外地干部、师生到衡水中学学习、小住，这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探索你解决问题的潜力”

“他们的秘密武器是什么？总之，衡水中学把学生解决问题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这是河北省衡水市一位高中老师对“衡水经验”的评价。

衡水中学一天有13节课，其中6节是老师讲课的普通课，7节是自习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做作业。这位河北省衡水中学的老师说，他听学生说，“衡水的学生连等午饭的时间都用来做作业了。”

“用各种方式重复。”一位曾在衡水中学教语文的老师说。

除学科自习课外，教师不得进入教室上自习课，学科自习课期间教师也不得进行统一讲解，个别辅导学生时，教师应尽量降低声音，以免影响他人。

上述语文老师表示，到高二结束，学生基本学完了高中课程，整个高三都在复习。复习一共三轮，每轮都有重点。同时，还会做大量的模拟考试题。

因为高考成绩优异，衡水中学的高中习题被说得很玄乎。衡水中学不用市面上现成的习题。宣传部主任张勇说，衡水中学的习题都是老师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以前要五套习题才能达到效果，现在一套就够了。”

关于题目数量，曾经有这样一种说法：如果70%的学生答完了一套题目，那么他们就算不及格了，因为这意味着大量学生的时间被浪费了。

一位来自石家庄的学生家长最初不赞成让儿子做大量练习，但同事女儿的经历让她改变了想法。女孩在石家庄上学，成绩好，平日里做练习题并不多。去年高考时，她因为很多题型没见过而感到迷茫，最后只考了三分。“只有多做，才能不慌。”

“每日反思是必要的”

衡水中学高三学生李秋雨因为获得奥运奖牌，被保送进清华大学。如今，他没有离开学校，而是当起了“老师”，负责辅导高三学生的奥运训练。

李秋雨喜欢“规律的生活”：早上5点半起床，然后晨练。

衡水中学高二学生王益文也喜欢早操，他觉得喊口号“很爽”。

她说，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并不难，听到铃声就醒，这是一种“条件反射”，然后洗漱十分钟，开始跑步。

跑步前，有大概5分钟的集合时间，这段时间，她和同学们都会带上学习资料，“背一个单词就是一种收获。”“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专心学习。”

之后，就是语文和英语的晨读时间。王怡文说，朗读可以提神醒脑。

就这样，一天13节课就开始了，一直上到晚上10点半。有学生说，学校里的气氛让他觉得“自己不好好学习，就会让同学失望”。

这种时间安排，衡水市各高中基本都一样。

在衡水中学二年级的教学楼里，大厅的墙上贴着三句话：我在衡水中学做什么、我要做什么样的人、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这就叫每日的“三思”。

衡水中学宣传部主任张勇说，对于高一、高二的学生来说，“日常的反思非常必要”。

“世界上最好的机动”

从高一到高三，衡水中学的学生都在校内吃住，每两周有一个周末休息。

周末没有假期，学生们还是要照常学习。

据悉，衡水市一些高中每月都有一天周末放假。

“跑操”是衡水中学的标志，相关视频在网上流传后，被称为“天下第一操”。

跑步时，各班同学排成方阵，绕着操场跑，队伍紧凑，间距、步伐、速度一致，除了喊“一二三四”外，还喊“超越自我，挑战极限”等口号。

张勇说，他们没有做广播体操，是因为学生太多，场地不够，学生想运动，就只能跑步，结果现在其他学校也学起了“跑步操”。

原校长李金池说，北京海淀区高中校长代表团曾来学校参观，听说学校课间不做广播操，而是集体操，就坚持要亲眼看看。

“看着看着，几位校长突然流下了眼泪。”李金池说，他们很激动，说：“你们同学的气势太震撼了。”

教师在会议期间“偷偷批改试卷”

王雅宇是去年河北省高考理科状元，她说：“其实我没什么特别的，在衡水中学，真正值得关注的是老师。”

衡水中学的老师每月工资为3000到4000元，比当地公务员还高。老师们说，这个工资是基于他们工作时间几乎是公务员的两倍而得来的。

准备非常重要。由于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学，而且每门课程每天有40分钟的常规课时，老师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讲授必要的内容。

从学生早读开始，老师们就要开始工作了，如果是班主任的话，要更早开始工作，有的还要陪学生早操。

老师们每天下午5点半下班，然后一直到晚上9点半，这是他们的弹性工作时间。

教师除了备课外，还要布置大量的练习，并给学生评分，为了了解练习的难度，教师必须做完所有的练习。

“我经常看到老师在学校开会的时候偷偷批改作业。”一位语文老师说。

除了高考、暑假、春节，五一、国庆、周末，老师们基本没有休息。一位女老师至今还记得自己婚礼上的场景：丈夫的同事都来了，留给同事的座位却空空如也。“红包都到了，人却来不及，因为走不掉。”

辛金焕在恒中任教18年，去年刚被评为特教。她说，刚被评为特教，她就收到北京朝阳区的邀请函，承诺帮她家办北京户口、提供住房，安排丈夫工作、孩子上学。

她婉拒了邀请，称自己不到40岁就被评为特级教师，“这是学校莫大的荣誉”，“在这里感觉很开心”。

衡水中学副校长王建勇介绍说，学校计划开展“最美婆婆”评选活动，表彰那些支持儿媳工作的婆婆。

践踏教育实现高考？

“衡水现象”吸引了大批周边市县的高材生，甚至还有来自北京的学生。

记者了解到，在北京高考出题之前，就有不少北京学生来到衡水中学就读，如今仍有一些北京学生在校就读。

据悉，河北省其他地区一些校长、教育部门负责人一边向衡水学习，一边向省政府写信反映情况，认为衡水跨地区招生影响教育均衡。

河北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研究员李强从事高中教育研究十余年，他表示理解其他城市的难处：“尖子生”纷纷离开，升学率受到影响。

李强说，从2003年开始，河北省教育厅就出台了限制措施，但这些规定其实是“底气不足”，“我们考虑的还是规范秩序，不让人乱来。”

李强称，他还私下“批评”了那些“抱怨”的学校：你们的孩子都跑了，背井离乡去别处读书，还要付出更多的费用，这是你们的错。

在学生纷纷涌向衡水的同时，“衡水模式”也饱受争议。批评者认为，军事化备考、海量的题海战术让学生麻木，扼杀了他们的创造力。

上述河北省兴台市高中教师认为，“恒中的教学模式严重践踏了中国的高中教育”，但让他矛盾的是，在现行的考试模式下，“凡是不在恒中读书的人，都会被彻底淘汰”。

衡中的教学模式逐渐推广到衡水其他学校。

在此模式下，一所学校的高考奇迹演变为衡水全市中学的优异高考成绩。

在衡水市，每年约有5名来自衡水二中和冀州、武义、枣强等县级中学的学生考入清华大学、北京大学。

李强认为，衡水现象和衡水的“盐碱地文化”有关，衡水没有自然资源，只有盐碱地，“考研才是出路”。

李强说，衡水人很勤劳，“我感觉老师们日子过得很辛苦，但是心里很开心，这是衡水高考成绩好的基本条件。”

李强说，上世纪90年代，他到衡水一所县级中学调研，看到学生们学习的热情，差点哭了。

县委书记给这所中学颁发了“人才摇篮”的牌匾，但李强却不同意：“别想着培养人才，充其量就是一个加工大学生的工厂。”

李强认为，现行高考只考虑到人才培养的一个方面，标准就是分数。高中教育，训练得越多，犯错越少，扣分就越少。“衡水现象”最大的特点是“高考目标管理特别有效”。

河北省教育厅一名工作人员认为，衡水已经适应了现行的高考制度，只要高考不改变，这种模式就会存在。

但在李强看来，衡水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他说，当地政府也发现了存在的问题，正在调整学校的管理方式。

恒中口号

在衡水中学，标语随处可见。校园道路上、教学楼大厅的倒计时牌上、学生宿舍里，甚至学校印制的笔记本上，都贴满了标语。教室墙上的标语有“血狼精神，与我同行”、“疯狂的今天，辉煌的明天”等。

在高中教学楼，大厅的墙上贴着三句话：“我在恒中做什么、我要做什么样的人、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这被称为每日的“三思”。

体育锻炼时喊出的口号是：“超越自我，挑战极限”“放飞青春，勇攀高峰”“自强不息，志存高远”。班旗上的口号是“为梦想而奋斗”。

恒中的口号每年都不一样，2011年的口号与2010年有所不同，倒计时牌上写着“十二年凝心聚力铸剑，今天我们准备试剑”；走廊上的横幅上写着“万念俱灰一心，虔诚追梦”。

一些学生表示，学校的氛围让他们觉得，如果不努力学习，就会让同学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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