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协会在北海救援事件中的作用思考

律师协会在北海救援事件中的作用思考

全国律师组织律师救援队北海抗争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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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务组）从左至右：吴磊、朱明永、陈广武、张凯。摄影_洪建鹏

2011年7月18日10时许，山东律师陈光武出现在广西律师协会办公室门前，随后是北京律师吴磊。 同为北海律师团成员的云南律师杨明夸，从昆明连夜坐火车赶往南宁与他们汇合。

这是一次意外的访问。 陈光武担心对方过于正式，没有提前通知，到了门口才给广西律师协会秘书长闫丽萍挂了电话。 闫丽萍现任广西崇左市副检察长。 她在电话里告诉陈，主要领导一定要接待他们。

三位来自世界各地、年龄各异的律师之所以出现在广西律师协会，与警方在广西抓捕一名陌生人有关。 6月14日上午，广西律师杨再新在家中被北海警方带走，半个月后以妨碍作证罪被正式逮捕。

经历过李庄案的律师，对同事因作伪证被捕尤为敏感。 山东律师陈光武和湖南律师杨金柱迅速举起自救大旗，组成律师团队，为失去自由的人提供法律帮助。

7月12日上午，陕西律师方立刚到北海看守所会见委托人。 他遇到了六次安全检查，甚至被要求解下腰带。 法律团队意识到必须寻求组织支持。 他们希望得到当地律师协会的支持，进而找到与政府对话的渠道。 因此，年届花甲的陈光武决定去广西律师协会拜访。

“看来他们也急着要见我们，几位领导从工作现场赶来了。” 陈光武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 除了广西律师协会副会长罗伟雄、刑事辩护委员会副主任刘朝林、会员部副主任徐志江外，广西司法厅法制管理处处长李健，也是闻讯赶来。 官方的。

在两个小时的会谈中，陈光武提出了四项诉求，包括取消对会议的一切法律之外的障碍，取消一切护送和安全检查。 对方回复：尽量协调。 李健告诉他们，事发当天下午，他办理了组织手续，向自治区政法委汇报。

除了官方渠道，李健还利用个人关系进行协调。 广西公安局法制处处长和他是校友，私交很好。

三位律师对此次会面均表示满意。 “我们双方的沟通非常坦诚，毫无保留。” 吴磊告诉南方都市报记者，广西律师协会做的工作很多，应该说做得很好。 “他们不能高调宣传，必须与当地保持一致。据我们了解，他们所做的工作更多是沟通、汇报和协调。”

离开律师协会后，吴磊很快发了一条微博：“很感动，很真诚，毫无保留，很专业。” 他在微博上称律师协会为“妈妈”，随后有人调侃：“是继母。”

与广西律师协会的会谈结束，正是午餐时间，但出于谨慎，陈广武等律师顶着饥饿拒绝了对方的午餐邀请。 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开往南宁琅东汽车站。 在汽车站一家简陋的快餐店里，三人早餐和午餐花了30多元。 杨明夸担心师兄陈光武吃不饱，特意帮他多买了8块钱的牛肉。

这次北海律师队行动，律师队的每个成员都自掏腰包，后方的一些律师自发捐款支持前线律师，但陈光武拒绝任何社会赞助。

“刺头”

对杨再新伪证案的详细审查和证人的调查取证，似乎为他的下场埋下了伏笔。

杨再新等4名律师在北海代理一起故意伤害案。 由于大部分案件是根据被告人的供述，没有其他证人或物证，该案历经半年多的两次开庭审理，至今仍未宣判。

接手这起故意伤害案后，杨再新和同事找到了3名证人，利用摄像机、录音、笔录等手段进行调查取证。

在镜头的注视下，证人向律师作证说，案发当晚他曾与第一被告人裴金德在一起。

庭审过程中，三名证人出庭作证，被告人来不及作案，四名被告人翻供，律师为其辩护无罪。

四位律师从未报告过他们所代理的谋杀案。 广西律协内部人士透露：“对于此类刑事案件，我们律协要求律师向律协和司法行政机关汇报，律师也可以请律协指导，开会讨论，但他们没有报告。”

知情人表示，“举报后我们会更加主动，了解情况后，可以提出意见。当然，他们也可以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们只是提供一些指导性意见，提醒他们注意风险。”涉及。 。”

风险很快就会出现。 庭审结束后不久，三名证人被北海警方刑事拘留。 目击证人被捕，杨再新预感到自己要出事了。 他与就职的广西白居铭律师事务所主任秦永培签署委托书，将案卷邮寄给曾经见过面的湖南律师杨金柱。

北海合浦县人杨再新，号称“维权律师”，但在当地干部眼中，他却是个“棘手的律师”。 曾任中学教师，10多年前通过自学取得律师执业资格。 其代理的案件大多涉及土地纠纷、拆迁安置、行政诉讼、国家赔偿等易与公权力发生冲突的敏感领域。 “在民权运动极其艰难的时期，一位勇于担当重任、异军突起的维权律师。” 杨再新曾经这样介绍过自己。

2003年，杨再新被恶警非法劳教半年。 在广东佛山，杨某两次被捕。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是得罪地方官员，所以杨在新谨慎行事。 他代理案件时必须签订合同并开具发票。 尽管采取了一切预防措施，这一次他还是因涉嫌伪证而被捕。

杨再新曾向谭永培请教：委托人在会面时诉冤，称自己受到酷刑，是否应举报？ “我说了不报，作为律师，没必要揭穿公安机关的错。” 谭永培回道。

杨再新被捕后的第二天，秦永培就拿着材料向南宁市律师协会、南宁市司法局和广西律师协会报案。 秦永培这才知道，另外三名代理此案的律师也被警方带走了。

同一天，杨金柱接到杨妻黄忠艳的求助电话，第一时间在自己的博客上发布了“广西北海杨再新律师因涉嫌作伪证罪被刑事拘留”的消息。 北海律师作伪证案被外界知晓。

一周后，北海官方通报称，杨再新等4名律师指使、诱导当事人和证人作伪证，从而推翻控方指控，“使案件审理工作陷入僵局”，涉嫌辩护人妨碍作证罪。

寻求帮助

广西一名律师告诉记者，北海律师案发生后，南宁市律师协会先后召集相关律师事务所负责人和律师进行会谈，要求“北方律师不要联系，北方律师不要联系”。媒体。”

7月20日，记者致电南宁市律师协会轮值主席周旭照。 得知记者身份后，周某称自己“打错号码”，立即挂断了电话。 南宁市律师协会副会长张洪新表示，律师要“依法维权”。 但他表示，自己刚出差回来，不了解案情，不便发表评论。

杨载的新案子被发现后，南宁市律师协会和广西律师协会迅速介入，并召开专题会议进行讨论。 中华全国律师协会迅速关注并介入了“广西4名律师案”。

在机场，陈友希接到了全国律师协会会长于宁的电话。 余宁告诉陈，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对此事高度关注，已要求广西律师协会直接关注此事，并与当地公安机关交涉。 “最起码应该在抓捕后24小时内通知律协，48小时内安排会见，广西这些公安机关没有做到，这很不合理。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协会将进一步关注此案并采取相应措施。”于宁说。

根据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章程，每一位律师都是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的会员，每一家律师事务所都是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的团体会员。 各级律师协会均设立相应的维权委员会，为会员服务。 此次北海律师遇难，不少律师希望三级律师协会表态支持，出面调查，为律师维权。

然而，在现行体制下，地方律师协会有时会身不由己，甚至沦为为司法背书的角色。 2010年1月10日，重庆晚报刊登了一篇题为《龚刚模之弟龚刚华曾‘招待’李庄嫖娼》的报道。 报道称，“重庆市律师协会孙会长初步证实了相关说法，并表示已收到警方专程来信。”

次日，重庆市律师协会会长孙法荣向《重庆晚报》发出公开信，谴责该报刊登李庄卖淫的文章严重歪曲其采访内容，要求该报刊登更正通知并向他道歉。

李庄案第一季结束后，司法部发出通知，要求律师协会以李庄案为教训，对全体律师进行教育。 随后，有律师在网上发帖讨论“律师协会如何解散”。

然而，这一次，北海律师们意识到，不能放弃体制内的组织和支持。

杨金柱专程到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以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会员身份，举报杨再新等律师因涉嫌妨碍作证罪被北海警方逮捕。 十天后，陈广武、朱明永、吴磊等律师也到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就此案作了专题汇报。 部分中华全国律师协会高层会员听取了他们的意见。 报告期间，陈广武会见了广西律师协会秘书长闫丽萍。

面对全国众多律师期待的目光，7月22日，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在官网发表声明，“对律师在北海执业过程中遭受的违法侵害表示严重关切”。

陈光武在其博客上转发了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的声明。 杨金柱等律师也在自己的媒体上转发了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的表态，愿意把体制内的一切支持姿态当成“好消息”。

尴尬的

杨再新的新案子被发现后，广西律师协会成立了一个工作组，由区司法厅法制管理处处长李健任组长。 导演。 律师协会要求各事务所汇报情况，然后召开了几次会议进行讨论。

7月15日上午，工作组召开会议。 当天下午，广西律师协会召开会长办公扩大会议，讨论此案。

“当时有律师提议我们律协派人去北海调查，但是律协没有办法派人去北海调查，他们可以不理你，不收你。律协没有这个手段，而法律并没有赋予这种权力。”知情人士透露，律师协会可用的手段是向相关部门反映和报告。 律师协会只能去会员那里调查，但是如果你离开了法律行业，你就没有权利去调查了。

知情人说，“我们分析了一下，只能找公安局、检察院、政法委等能管的部门，只能向有权管的部门汇报。” “他们。我们只能这样做。我们会调查。没有这种力量，它不会起作用。”

2010年1月，李庄案第一季，北京市律师协会派出调查组赴重庆，向中华全国律师协会提交了近7000字的《李庄案及衍生问题报告书》协会，提请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立案调查。 协调机制，向司法部汇报，向全国人大常委会、中央政法委、最高法、最高检察院、公安部等部门汇报，并重申希望李庄案会慎重处理。 不过，这份报告并未得到正面回应。

据上述知情人士透露，律协能动用的手段非常有限。 它只是一个行业协会，不能与妇联、工会等组织相提并论。 “我们曾建议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也实行发言人制度，但这个建议很难采纳。”

广西一位律师直截了当地评价：“虽然律协高度关注，多次开会讨论，但也无能为力，连南宁市司法局局长的权力都比不上南宁市司法局局长。”北海市公安局。”

长期以来，律师的管理都是行政管理，行政机关包办一切。 律师协会成立后，律师协会与司法行政机关长期携手合作，“两个牌子，一套人”。

1993年以来，律师管理体制改革，部分律师协会与司法行政机构逐步分离。 2005年，广西律师协会主席、副主席由专职律师担任，司法、行政机关领导不再兼任上述职务。 不过，主席人选仍由司法部决定。 律师协会委任律政司司长为名誉主席。 秘书长兼任司法行政机关公务员，由律师协会聘任。

在现行司法行政机关行政管理与律师协会专业化管理“组合”的管理体制下，律师协会不能独立于司法行政机关。 当行政管理与行业管理发生冲突时，行业管理无一例外地服从行政管理。

“律师协会不可靠。” 2010年，李庄被判有罪后，法律界资深人士张思智直言：“律师协会本应是我们的母亲，但我们的母亲现在却成了恶妇。”

张思之极力主张取消“两者结合”管理机制，依法实行行业管理。 “我们律师自己管理自己，我不相信我们管理不好，我绝对不相信。律师协会要是真的拼了，那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2011年7月初，重庆市律师协会换届选举期间，重庆市律师协会专职会长孙法荣辞职。 重庆市司法局党委书记、局长林育军提出，要以队伍为中心，确保律师工作朝着正确的政治方向发展。

救你自己

杨再新等律师被拘留的消息传出后，湖南律师杨金柱和山东律师陈光武通了电话，陈光武决定出面为涉嫌作伪证的四名律师提供法律帮助。 两位律师四处打听，拟定了律师团队七人的名单。 那个时候，距离杨再新的案子发生还不到两天。

6月底，杨再新被捕，杨宗汉等3名律师取保候审。 在陈光武看来，释放杨忠汉等三人是“北海警方由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的重要标志”。

“放三夺一”，让杨再新获释难度加大。 律师团队立即重新研究策略，想出了一个“底薪拿”的策略。 杨再新作伪证案与北海故意伤害案密切相关。 只要故意伤害案的被告人没有被定罪，那么杨再新的伪证罪名自然就不成立。 因此，7月10日，律师团队决定代理故意伤害案。 律师队伍扩大到20余人，律师自救“北海之战”进入第二轮。

杨金柱的博客已经成为律师团队的官方博客，杨金柱将在网络上直播律师团队的每一步。 杨金柱、陈光武等人在博客上转载了媒体对案件的每一步报道。 他们呼吁媒体关注，杨金柱还公开了法律团队主要成员的电话号码以供媒体采访。

起初，法律团队试图寻求与北海官员的对话。 当杨金柱坐在电脑前，撰写系列文章《广西四名律师伪证案证据解读》和《北海市警方谈黄焕海之死案疑点》，评论案件矛盾重重，陈光武正忙着给广西北海市副市长讲话。 身为公安局局长的周元元写了一封公开信，提醒他“正义不可辱，民意不可违”。

吴磊干脆向北海市委书记王晓东喊话，告诫他“要听情况，不能只听当地官僚的汇报”。 虽然公开信和上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法律团队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7月16日，7月16日，其中一名仍在哺乳期的目击者杨炳炎被释放，知情人透露，“是上级下令释放的”。

除了与广西律协沟通外，7月18日，法务组原计划向广西政法委投诉北海看守所侵犯方立刚律师会见权和公民人身权，并约见广西政法委。北海市委书记王晓东。

但最终，陈光武等律师取消了向广西政法委投诉、会见北海市委书记王晓东的计划，因为那很可能又是一次“自取其辱”。

“要么好，很好；要么不好，非常坏。” 回到北海之前，武磊向记者预测了他们在北海可能面临的两种情况。 “如果故意伤害致死的案件不成立，肯定会影响相关官员的个人职业生涯。”

当晚6时许，陈光武等人从南宁返回北海丽园宾馆。 6时40分左右，数十名不明身份的北海人闯入陈某居住的5001房间，当即破口大骂。 陈光武试图用随身携带的录像机取证，众人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按在床沿。 抢走。

一名男子告诉吴磊，如果他敢继续办案，“你别想活着离开北海”。

晚上9点多，在酒店餐厅吃过晚饭后，陈光武、吴磊、杨明夸三人经过酒店大堂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已经围满了人。 吴磊事后回忆说，当时有一群人试图将他拖出酒店。 他们准备的很多车辆已经停在酒店门口，下着倾盆大雨。 杨明夸见状，上前阻止，却又被一群人围了上来，一起拖拉撕扯。 在此过程中，武磊被撞倒在地，头部被撞昏了过去。

随后，陈光武等律师还专门询问酒店前台，是否有人知道他的入住信息。 前台告知，当日下午3:00，民警来到酒店核实客人的登记入住情况。

陈光武等人被围攻后，律师团成员张凯、朱明永等人陆续赶往北海。 当我在北海看守所申请会见委托人时，又一次被围堵阻挠。 有些人甚至向律师吐口水。 微博上流传着警察和律师互相“拍照”“取证”的照片。

“要组织律师代表，商讨解决问题的程序、步骤、方法和方法。” 全国人大代表、律师孙桂玲表示，“不要让律师糊涂、哀悼、混乱！这不符合国家利益，也不符合律师的利益。”

陈光武呼吁北海律师“团结保护律师”，但同时劝阻被告人家属不要派人保护律师。 杨金柱呼吁担任人大代表的律师予以关注，得到了人大代表、律师迟苏生的积极回应。

7月21日深夜，池苏生匆匆赶往北海。 作为全国人大代表，池苏生的到来被解读为“对北海律师无声和最郑重的支持，对中国律师依法维权的鼓励”。 杨金柱表示，这对北海市相关机构滥用职权、玩忽职守、渎职行为具有一定震慑作用。

7月22日，在北海市人大常委会的协助下，池苏生一天之内，密集走访了北海市公安局、北海市检察院、北海市中级人民法院。 为了日后建立沟通渠道，池苏生要求北海警方一位负责人留下办公室电话，方便联系，被拒绝，池苏生坚持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同日，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发表期待已久的声明：“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对律师在北海市执业过程中遭受的违法侵害表示严重关切。” 提交书面批评建议。

当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发声时，几名故意伤害案的被告人选择了沉默。 朱明永和周泽见他们的委托人时，委托人说话声音很轻，结结巴巴的，不时抬起头，瞥了一眼围观的警察。 律师要求会议不受监视和依法监视，并要求警察离开，但遭到拒绝。 当事人随后陷入沉默。

7月26日下午，北海律师团按计划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通报北海发生的事情，却一波三折。 当天上午，法务团队接到通知，原定的会议室因设备故障无法使用，交流活动不得不转移到另一家咖啡厅进行。 律师在北海被围攻的视频刚刚开始，咖啡厅突然停电，现场一片漆黑。

7月29日，陈广武接到消息，北海市故意伤害案于8月8日上午9点在北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十多天前，在广西律协会议室，陈光武与广西律协领导讨论了一个话题：如果继续开庭审理，5名被告人的10名辩护人会不会被警方逮捕？ 被告翻供，逮捕律师似乎顺理成章。

“上次在北京向中华全国律师协会汇报，闫丽萍秘书长说，绝对不会，自治区领导已经表态，不会出现盲目抓律师的现象。” 陈光武说道。 可是当日这个话题再次被提起的时候，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保证。

广西律师协会刑事辩护委员会一位副主任更是在研究，“北海会不会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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