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科知识与权力 文学批评|刘鹤:黑色雅典
2025-01-14 22:02:24发布 浏览19次 信息编号:1905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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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科知识与权力 文学批评|刘鹤:黑色雅典
编者注
曾几何时,谈起西方文明,总会提到希腊。但关于西方文明的起源,西方内部也存在争论。刘鹤教授的文章是对马丁·博纳德的《黑雅典娜》的评论。她不仅对这本翻译难度较大的书进行了简洁的介绍,还详细介绍了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中国。它带来了反欧洲中心主义和后殖民主义的新视野。博纳尔表示,写《黑雅典娜》的现实意义在于摆脱欧洲人的“文化霸气心态”。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意义仍然具有现实意义。人类要去哪里?我们应该如何展望未来的文明?这些问题不一定是由今天的西方人决定的。
本文最初发表于《读书》1992年第10期,转载自《读书杂志》公众号。非常感谢!
伟大的时代需要真正的批评者
刘鹤
黑色雅典
最近关于西方文明起源的争论
谈到西方文明,就免不了要提到希腊。
梅光地等人创办《学衡》杂志宣传国粹文化时,曾将孔子与苏格拉底进行比较。当你打开第一期的封面时,两位先知的肖像立刻映入眼帘,你不禁生出一丝敬意。现在回顾学衡派与新文化运动的官司,一条线索清晰可见,那就是它自始至终贯穿着知识之争。比赛的焦点是:谁掌握了西方文明的真正精髓?学衡派为了表明新文化主张西学的肤浅,多次引用哈佛大学教授白壁德的著作。主要观点大致如下:自16世纪以来,特别是个人主义出现后,西方主流文化有了一定的倾向,那么就是对古典人文主义的背叛;因此,中国人不需要“崇拜鲁莽以下的狂人”,“冒着进步的假名,忘记了原有的文化”,而应该弘扬国粹,“深究西学自然”的真文化。希腊人”等。(《学衡》1922年第3期)
《学衡》第1期
如果巴比特能活到今天,一定会被欧美圈子的最新动态震惊到。 1987 年至 1991 年间,马丁·博纳德 ( ) 出版了《布莱克:古典文明的根源》一书的前两章。卷。没想到,这部四卷本的作品还没完成就已经牵动了欧美圈子的中枢神经,对西方人一直引以为傲的希腊“真正的文化”提出了严峻的挑战。人们不安地意识到,古希腊文明与雅利安人之间所谓的天然血缘关系可能是一个以欧洲为中心的神话。这种不安,自然会带来一些好奇。作者马丁·博纳德是谁?巧合的是,此人与中国有着某种特殊的缘分,因为博纳尔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古代文字学者,精通古希腊语、埃及语、希伯来语和科普特语,而且还是一位中国近代史研究者。近代史专家,着有《刘士佩与中国本质》(刘士佩与)、《中国的社会主义到1907年》(至1907年)等著作。中国国粹运动与古希腊文明这两个互不相关的话题,在博纳尔的学术生涯中实际上获得了某种内在的联系。他们似乎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开始受到欧洲文化的影响。对霸权的批判。
马丁·博纳德 ( )
博纳尔的语言天赋和渊博的知识无论是在欧美还是在中国都是罕见的。他是一位来自书香世家的英国犹太人。他的父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担任蒙巴顿将军的顾问;他的祖父是著名的古埃及文学专家,编撰了埃及词典这本权威著作。它仍然是专家的必读之作。博纳德本人精通多种语言。除了上面提到的汉语、古希腊语、古埃及语和希伯来语之外,还有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日语、越南语等。多年来,他一直在美国康奈尔大学担任教授,在那里他政治学和中国政治讲座。 20世纪60年代和1970年代,博纳德的研究兴趣主要集中在亚洲,他参与编辑了《越南及其工会主义者》(贸易)和《亚洲劳工——新篇章?》 《(在亚洲:一个新?)》等书,还撰写了上述中国近代史著作。20世纪70年代后,他开始全身心致力于西方古典传统的研究。从考古学和词源学入手他深入研究了闪族文化、古埃及文化和古希腊文化之间的起源和关系,为《黑雅典娜》一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他还完成了一部词源学专着,名为《卡德蒙字母表——公元前1400年字母系统引入爱琴海和西部地区》(The of the and West 1400 BC)。
黑色雅典娜(第一卷),本地 & ,1987
《黑雅典娜的答复》,杜克出版社图书,2001 年
《黑雅典娜》第一卷于1987年出版,荣获1990年国家图书奖。本书对十八世纪(1785-1985)以来的欧洲人文学术传统进行了深刻的回顾和反思。作者在仔细考证大量历史资料后,揭示了一个长期被忽视的事实,那就是我们所熟悉的“希腊”的西方文明发展史,实际上就是希腊的历史。 18世纪以来的欧洲。学者们,尤其是德国和法国语言学家编造的以欧洲为中心的故事。他们绝大多数持有种族偏见,对犹太人和亚非人民怀有敌意,但他们产生的“知识”却顽固地影响着后人对人类文明史的认识。博纳尔在书中对这些学者一一进行了分析和批评,其中包括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伍尔夫(Wolf)、乔治·格罗特(Grote)、卡尔·布里格姆(Carl)、里斯·卡彭特(Rhys)等。他指出,上述人文学科对于有色人种对白人的“污染”,学者们非常忌讳。因此,他们不愿意承认非洲文化和闪米特文化对西方文明的影响,并在学术著作中极力抹杀埃及和迦南对古希腊的影响。对文明形成的贡献。这些人认为,希腊文明的起源始于公元前14世纪至13世纪期间印欧白种人从北方迁徙而来,而不是早期非洲和亚洲文明的演变。当遇到古代文献中记载的希腊人对埃及和迦南的技术、哲学和政治学说的各种描述,以及后者在爱琴海文明中的重要作用时,这些学者如何为自己辩护呢?有一个办法。他们很方便地将其归类为神话。博纳尔给这种文化理论起了一个恰当的名字:“雅利安模型”。
《黑色雅典娜》第二卷已于去年出版。与前一卷不同的是,作者在这本700多页的厚书中做了一件事:用大量具体而细致的研究来推翻他所批判的“雅利安模式”。这无异于扰乱了太岁的头脑。于是,从牛津大学到哈佛大学的众多人文学者顿时陷入了争论的漩涡。 《纽约书评》、《新闻周刊》以及许多专业和流行出版物也做出了回应。这场争论颇为耐人寻味,因为虽然人们在这里关心的是一个学术问题,但埃及在古希腊文明的形成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显然,一些人的愤慨程度似乎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学术兴趣。比如今年3月为《纽约书评》撰写的一篇题为《The World Down》的文章中,艾米丽·费莫尔就直接为博纳尔做了个人肖像。攻击,因为她无法原谅:“中国著名专家在古地中海研究领域做什么?”文章还引用了弥尔顿《失乐园》中的一首诗,影射博纳德就是油嘴滑舌的魔鬼撒旦。 (但是费莫尔错了。因为她引用的诗句不是来自魔鬼撒旦,而是来自一个名叫比利奥的小恶魔。——这是一位读者写给《纽约书评》的信指出。这场争论的刺激性从众多读者的来信中可以看出:其中有严肃的讨论,也有以口头批评形式存在的恶意言论。 , 这亵渎之词很难反驳,因为通过考古学和词源学研究,书中发现了大量证据,表明人们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亚洲和非洲文明塑造了希腊文明,比如希腊语中有一半以上的单词来自于希腊文明。再比如,作为西方文明发展的一个关键环节的克里特文化,根据博纳尔的推测,可能是埃及人在那里殖民的结果。这种推论当然是极其“危险”的,因此引发了种种质疑,成为了重大悬案。但无论是通过殖民还是其他方式,博纳尔引用了大量语言、建筑、技术、艺术等方面的证据,表明从公元前2100年到公元前1100年,也就是希腊文明形成的时期,非洲文明正在崛起。文化的重要源泉。一句话,雅典是黑色的。
曾有人问作者,写这本书的现实意义是什么?答案是,他想结束“欧洲人的文化霸道心态”。没关系,博纳德忍不住加入了更大的文化批评,因为自从爱德华·赛义德在20世纪70年代末发表《东方主义》()以来,欧美人文世界中出现的后殖民理论一直以西方为主导。文化霸权成为批判的对象。迄今为止,这种批评给西方学术研究的格局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博纳德的作品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切入了这种批评,因此引起震惊也就不足为奇了(《黑雅典娜》也是有背景的,就是一些黑人人类学学者发起的黑人人类学中心运动。美国对此感到焦虑并迅速表明了针锋相对的立场)。
近十年来,欧美人文学科在后殖民理论的影响下发生了哪些重大变化? 《黑雅典娜》这本书以及它所掀起的浪潮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了解更多的机会。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后殖民主义理论,不妨说它是后结构主义介入文化批评后出现的最重要的学术思潮。例如,赛义德和帕特·查特吉(Pat )就深受福柯的影响。他们把东西方文化的比较理论视为知识和权力运作的场所;加亚特里·C·斯皮瓦克( C. )曾将德里达的《语法》翻译成英文,使解构主义成为瓦解西方中心主义的利剑;霍米·巴巴(Homi )用拉康精神分析重新解读法农,寻求在东西方文化冲突中建立新的主体意识的可能性。值得一提的是,上述著名学者没有一个是白人。他们来自西方以外的世界各地。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的理论研究之所以引起欧美学界的高度关注,恰恰是因为他们对西方中心的学术传统提出了尖锐的挑战,而不是认同它。
加亚特里·C·斯皮瓦克
( )
就美国而言,后殖民理论的影响涵盖了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文学理论(包括新历史主义)、女性主义理论、少数民族研究等各个学科和领域。以文化批评的名义进行学术研究。目前,这些学科最前沿的研究成果往往被后殖民理论渗透。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谈论文化(无论是东方文化、西方文化,还是东西方文化的比较),已经不可能不深入探究这些概念和方法所隐藏的知识前提了。话语领域和知识史。性与暂时性,以及人们在知识与权力之间建立的复杂关系。萨义德对“东方主义”的批评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东方主义”为西方产生了大量关于“东方人”的知识。正是通过这种知识,西方人获得了相对于东方人的文化优势。同时,这种知识生产过程已经完全透明,使人们看不到它原来的历史痕迹。后结构主义对知识与权力关系的强调在赛义德和其他后殖民批评家的研究中得到了充分发展。这些学者不仅关注一种文化如何产生关于另一种文化的知识以及如何通过这种知识行使文化霸权,而且还关注产生这种知识的具体学科、学术和研究类别,以及学者自身的立场。文化、种族等)、阶级、性别等)保持高度警惕并进行大量反省。博纳德在《黑色雅典娜》第一卷中就是这样做的。
需要指出的是,赛义德、斯皮瓦克等人对西方文化霸权的批判,始终带有强烈的被压迫者反抗压迫者的情结。这种情结与他们自身的处境密切相关(后殖民批评家大多来自前英法殖民地,或者是在欧美受歧视的少数民族),他们的理论由此获得了巨大的号召力。 ,立刻融入了现代西方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叛逆传统。然而,这种情结又迫使他们面临一个无法回避的困境,因为当这些人把目光全部转向西方,反复强调东方人民受到压迫、没有自己的声音时,实际上是在另一个层面上肯定了这一点。西方人对知识的垄断。这在他们自己的学术实践中得到充分体现。例如,赛义德、斯皮瓦克、巴巴等人对欧美文本中关于东方的“知识”给予了很大的关注,而对除英语之外的其他东西却很少关注。或法语以外的学术研究。阿拉伯人和印度人通常以某种修辞、隐喻或象征的身份进入他们的讨论,而不是作为平等的学者,就好像他们没有自己的语言,没有自己的学术传统,没有自己的知识体系(或者说话语权),因此,一切言论和行为都笼罩在西方人的统治之下。
这真的是发生的事情吗?
我认为,对西方文化霸权的批判是必要的,甚至是相当紧迫的。但这种批评必须超越苦涩和仇恨的境界,才能成熟。印度历史学家帕特·查特吉(Pat )的著作《民族主义思想与殖民世界》(以及世界)在这个方向上迈出了方法论的一步。作者将目光从西方转向印度语境,研究西方现代国家理论如何在殖民时期进入印度知识分子的话语,以及当地知识分子如何利用它来反抗殖民统治,实现现代国家的建立——状态。目的。这种研究向我们充分展示了知识运作的复杂性:跨文化的语言实践不能不使西方理论失去原有的意义而在新的语境中产生新的意义;这意味着,西方文化霸权可能通过某种中介在知识与权力之间产生新的关系。例如,印度独立后,“现代性”理论立即成为彻头彻尾的民族话语,其主要功能就是使现代国家权力合法化。性解释。
《民族主义思想与殖民世界》
译林出版社2007年版
后殖民主义理论对西方文化霸权的批判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对现代化的反思。在此之前,法兰克福学派一直代表着该领域最权威的声音。然而,法兰克福学派对现代性的批判集中在现代化给人类社会带来的种种弊端,如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所强调的“文化工业”对人的异化效应。然而,一旦他们的理论脱离了欧洲启蒙传统对人的“主体性”和“自我意识”的关注,脱离了对人的“完整性”的乌托邦寄托,他们就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现代性。以便进行更深入的批评。到了20世纪80年代,哈贝马斯试图用公共领域、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等概念来突破早期法兰克福学派对启蒙哲学思想的依赖。然而,当这位哲学家对“现代性工程”(the of)做出新的解释和认同时,他完全忽视了欧洲文化霸权在现代性理论和相关知识的产生中所发挥的历史作用。于是,他的“现代性计划”再次成为为欧洲文化霸权创造合法性的理论。
后殖民理论还审视现代性给人类历史带来的各种问题。但它却做到了法兰克福学派以来的欧洲文化批评理论所无法做到的事情,即同时将现代性、民族国家、知识生产和欧美文化霸权纳入自己的批判视野中,提供了我们以不同的视角。西方的立场不同于西方的视野、西方的历史视角。有了这样的立场、愿景和视角,不仅世界文明发展史要改写,人类还将走向何方?我们应该如何展望未来的文明?这些问题不一定是由今天的西方人决定的。东方、南方、北方都有自己的声音。当然,与西方不同的立场、愿景和角度是前人没有尝试过的。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的国精运动,以及中国晚清至五四运动期间的几次国精运动,都是以批判现代化、弘扬本土文化为目的。作为起点。然而,当国粹反对现代化/西方和本土文化/东方时,国粹概念不仅成为反对现代化的工具,而且成为狭隘民族主义的另一个术语。相比之下,后殖民理论对民族国家采取谨慎的批判态度,既不认同它,也不简单否认它。同样,它对现代性的批判并不预设优于现代化的本土文化,而是着眼于相关知识和权力产生的历史环境。这是一种非本质主义的历史观。从这个角度来看,国粹、民族文化、现代化等不再是需要单独界定的客观事实,而是在知识和权力运作过程中产生的一些相互关联、相互制约的历史概念。在中国,这些概念因实践的需要而共同进入现代性理论,并在不同时期构成了不同的话语领域。因此,围绕西学和国学的争论本质上是不同派系出于各自政治或其他目的的结果。话语权威之争。例如,1911年辛亥革命前的国学保存会章太炎等人所倡导的国粹观念,与五四运动后学衡派的观点有很大不同。为了抵御满清和外国列强,前者提出中华民族的国粹“不需要人们尊重和信仰儒家思想,只需要人们珍惜我们汉族的历史”。 (章太炎《讲话》民报六号)后者为了反对新文化运动,采取了相反的态度。西学“必称希腊”,国学则尊孔儒学,两学相呼应。 ,互相造成。温故知新,我们应该看到,这种知识竞争在今天的话语场上依然激烈地进行着。因此,话语实践、知识的来龙去脉、现代性理论中各种概念、范畴的运作,不能不成为理论思考的重点。
我想《黑雅典娜》至少给了我们这样的启示:知识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加狡猾。
,黑根,I,1785-1985,575页,以及II,The和,736页,出版社,1987-91。
本文最初发表于《读书》1992年第10期
《黑雅典娜:古典文明的亚洲和非洲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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