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抢购奢侈品：长期主义还是消费降级？

年轻人抢购奢侈品：长期主义还是消费降级？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物尽其用，善待之，可以修缮翻新，也可以折旧变现，本质上并不矛盾。”

文字|达达

修理还是扔掉？

这款红色手袋已经在格子里静静地躺了三四年了。 D小姐每次拿起，都能想起自己买的时候第一次在西班牙吃银鱼干过敏，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吃银鱼干过敏。漫长的谈话和一夜的饮酒结束了。为了“纪念”因过敏和酒精引起的大皮疹，她第二天就在古着市场买了这款1950年代的大牌手袋。毕竟是“先天不足”。材质较旧，拉动时会破裂。没用几次，内拉链的粘合处也裂开了。尽管很少再使用，D小姐还是给“红包”留了位置。 “与这个包相比，当时的无禁忌心态更像是一种奢侈品。”

J先生的鞋柜里至少有五六双正装皮鞋和十几双运动鞋。对于日常穿着正装的男士来说，他们的皮鞋也会面临与女士高跟鞋类似的困难，比如表面有划痕、鞋跟磨损不均匀等。 “如果男鞋质量好的话，一双好几万元，我至少能穿两年。”每次他买新鞋时，他都会在后跟处加一个鞋底，以减少磨损。如果是表面划痕，比鞋底磨损还麻烦，需要有熟练手工搓色的专业人员来补救。

《春娇救志明》剧照

像 D 小姐和 J 先生这样的人是豪华修复店的常客。一方面，物品的价值摆在那里，花那么多钱，有时甚至是挤破头去抢的限量版，也必然能省下来；另一方面，赋予该物品的情感价值可能“更高”。麦肯锡分析师安妮塔等评论人士认为，年轻消费者对奢侈品维修服务越来越感兴趣，不仅因为时尚界复古风潮的复苏和政治正确的“可持续理念”，还因为“可修复性”。它被认为是奢侈品的固有属性之一。所有历史悠久的奢侈品牌都有为其产品提供保养和维修服务的传统。他们希望顾客能够尽可能长时间地使用它们，甚至永远保留它们。

大多数品牌都为箱包、鞋子等品类提供保修服务，通常为2至5年。为了保证“原装”，需要维修的东西会被寄回意大利、法国、英国，这意味着等待——磨损等小问题要两个月，如果出现问题甚至要半年。鞋跟脱落。如果过了保修期，维修价格确实不够“实惠”。本地恢复（维护）服务，特别是在线恢复服务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展起来的。按照与网上购物相同的便捷步骤，短则一两周、长则一个月即可收到状况良好的全新鞋子或包包，而且价格比专柜更具竞争力。更重要的是，线上服务更加全面，不同品牌的包包、鞋子等皮具产品可以一起保养、维修，这是单一品牌店很难实现的。

《安娜》剧照

去哪里修理呢？

电影《爱情神话》中，有一个在街上修鞋的场景。李小姐穿着裸色蕾丝高跟鞋逃离一夜情现场，也就是老白家，结果鞋跟断了。后来，老白在李女士家发现了断掉的鞋跟，出于体贴主动提出帮忙修理。这位一眼认出这双鞋是大牌子的“小鞋匠”断言，老白“养不起”这双鞋的主人。转身一看，高跟鞋“不小心丢了”。老白花了“巨资”给李女士买了一双新鞋，但对方声称他的这双鞋只是“淘宝货”。于是老白又跑去和“小皮匠”争论，指责他错了。 “小皮匠”听了这话，感叹她真是个好女人！他以三代人的专业知识发誓，即使他是瞎子，也能闻到这双鞋是真的。李小姐这么说，是不想给老白造成压力。弹幕指出，《小鞋匠》里的爱情真谛堪称人间清醒。

年轻人可能对“小鞋匠”的存在感到陌生。在数字时代，购物和订外卖都可以在移动应用程序上完成。那些原本嵌入日常生活的小摊子正在逐渐消失。他们曾经分散在社区的各个角落，承担着修鞋​​、修包等细小的“刚需”。 ，换衣服。至于它们的缺席，在不需要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注意，但是当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生活不应该只是“方便”，还应该有一些通过小修修补补的空白。

《爱情神话》剧照

街上很难找到“小鞋匠”。 D女士和J先生在网上订购的维修最终都会分发给像袁师傅这样的流水线上的专业人士。 “70后”袁师傅从高中毕业就开始从事皮具工作，有着丰富的履历。当年，一家大型鞋厂到他湖北山区的老家招工人。他进了工厂，学会了如何半手工、半机械制鞋。 “从裁剪一块皮革拼接成一双鞋面，到用钉子在鞋栓上塑造鞋面形状，再把鞋底粘上，基本上都是手工完成的。”两年后，他又到另一家店做鞋。外贸台资企业接触到的选材、皮革美化工作。 “成品鞋做好后，还需要对其进行处理，包括它的光泽、颜色、客户需要的款式。如果出口到欧洲的鞋子要复古，就需要做旧处理。”这些过去的经历，让袁师傅一点点成长，成为了一名实用的皮具专家。

在加入在线皮具维修平台之前，袁师傅还曾在一家私人定制鞋店工作过一段时间。在他的印象中，2011年到2013年是私人定制皮鞋疯狂增长的时期。当时，定制一双男鞋售价约5000元，女鞋约3500元。一类来定制的人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大部分是金融行业的男性；另一种是由于脚型缺陷，在专柜很难买到合脚的鞋子。也有一些年轻人专门来这里搞鞋。 2015年，袁师傅离开了私人定制鞋店。 “现在年轻人对皮鞋的要求没那么高了。可能和运动风格有关。定制鞋的顾客越来越少。许多定制鞋店不足以维持他们的生意。”他曾经工作过的公司还在，但业务量极低。“上海的定制行业更是如此。”相反，维修领域的业务量，从2015年到现在，看来袁大师还好，大部分都已经转移到网上了。

《来自星星的你》剧照

袁师傅掌管的作坊面积近千平方米，涉足箱包、鞋子业务。大师们按照不同的流程和工种共同协作完成一件物品的修复。 “以包包的皮穿为例，根据包包的原始材质，搭配材质、修改颜色是由不同的师傅完成的，从拆解、修补到修复，都经过了三个以上的人之手。”人们。”袁师傅解释道：“各种混色材料的比例都有标准，即使是粘胶，涂胶次数、温度控制、时间长短都有标准。”这与传统的街边小店不同，传统的街边小店是从零开始的。最终由一位大师完成的模型是完全不同的。不仅流程被拆分，而且还被量化。一旦能够严格分离、标准化，就意味着可以规模化经营，这也是为什么网上维修的价格比实体店更有优势的原因。

虽然负责维修的师傅们不再有机会与顾客面对面，但每天面临的“惊喜”却丝毫没有减少。 “有一位顾客，我什至不知道她有多少包包和鞋子。她不仅每周下订单，有时还会一次发送很多商品。”袁师傅估计，“包包的价格一般在3万元以上，鞋子则在5000元以上。”这些顾客大多不需要修理，而是保养。“这个包是夏天用的。我不想再带它了。这双鞋适合夏天穿。当季节变化时，我会选择将它们寄给我们清洗，以免发霉。”

一些客户正在寻求帮助。他们的订单与D女士的手袋类似。皮革已经生锈，或者配件在中国不再有售。这需要比修理新包更详细、更繁琐的过程。 “客人会在寄来的物品中附上一封信，要求我们帮助他们完成任务。”为此，大师们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研究，甚至制作出新的配件。为了搭配经典印花或标志，他们还会将旧的报废包拆解，将状况良好的皮革“移植”到合适的修补处。

纪录片《别出心裁》剧照

有时候，当打开包装后发现一个“新奇”的东西时，大师们会讨论一会儿。比如狗的皮带、宠物的鞋子、小猫的帽子等都特别精致。 “我们会认为这些物品的主人应该是个女孩。宠物可以穿真皮鞋。她必须把宠物当作家人一样对待。”与宠物近距离接触，难免会引发各种“意外”。打开一些包装后，一个有价值的新袋子被小猫用作猫砂盆，并在里面撒尿；或者高跟鞋的后跟会成为小狗出牙的工具，并且被严重咀嚼。后者更为常见。师傅不仅要经过多道工序将鞋底和鞋跟剥离，更换包裹鞋垫和鞋跟的皮革，还要准确还原皮革的颜色。如果是裸色，需要专业师傅几个小时才能调和。无法区分。

更罕见的修复包括古董相机盒，甚至剃须刀磨刀器——老式理发师的刀会在特殊的皮革表面上来回摆动几次，以保持锋利。还有一些送修的物品无法用价格来估算，比如20世纪60年代某大品牌的定制型号，现已不再印刷；还有一些物品不一定那么稀有。袁师傅见过一两百块钱的鞋子，修理的价格比东西贵多了。 “也许顾客非常喜欢它，或者它可能对顾客有感情或故事。”

与之前私下下单的顾客相比，袁师傅发现网上的顾客更加“随意”。 “从邮寄的包包或鞋子的情况可以看出，顾客的喜好不同。比如，有的包包要5万元，是一套顺丰包给你的。有的鞋子可能只需要一块钱。”几百个，然后用多层气泡包裹起来，装在两个纸箱里，我理解这样的顾客更会照顾东西。”

《三十而已》剧照

长期主义与消费降级

在刻板印象中，修理是老年人做的事情，他们不愿意扔掉东西。所谓“三年修补”。但现在年轻人自然而然地在解决问题，不再给自己贴上那么多标签。严小义创办了一家提供在线维修服务的公司。他们公司70%以上的客户群是“90后”。她以白色鞋子为例。在北京、上海、广州等时尚聚集地，几乎人人都有一双鞋。一双的价格在三五千元不等。稍有问题就扔掉太可惜了。

小红书上很多关于维修的评论都是“这个能修吗？早知道我就不扔了”之类的评论。严小艺工作室的货架上，待修复的物品大多是商场里流行的日常款式，而不是想象中的旧货。 “特别是旧的皮革制品，如果保养不当，将无法修复。”价值”。

“有句话说，富人是全新的，贵族是半旧的。查尔斯国王有一双固特异（制鞋工艺）鞋，已经穿了三十多年，更换了十多次。他”相反，像卡戴珊这样的网红，就是花钱如流水的代表。 “在更加成熟的消费社会，人们在不那么浮躁的时候，对物品有着长远的态度。”

《一个购物狂的自白》剧照

对于“长期主义”，J先生的想法更为直接。 “我觉得长线主义也是消费降级的体现。以前我可能会买很时尚的当季款式，但现在我更多考虑的是多穿一两年不会过时，所以我会选择款式更耐用，也可以理解为一种长期主义。”

无论是美化的言语，还是成熟的理念，正如严小乙所说：“让你喜欢的东西陪伴你更久。物尽其用，善待这些物品，无论是修缮还是翻新，或者是可以折旧和实现了，这本质上并不矛盾。”

排版及审核：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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